“沒個正經。”莫筱染強行說著，一歪頭又靠了回去。卻不知她的手在微微發顫，早已被男人記在了心裏。

端木宸默默笑著，也不戳穿，任她躲開。

莫筱染看著他與她的紅袖，忽而道：“皇上若在大婚時穿得也是紅衣便好了。”

端木宸道：“哦，為何？”莫非是覺得紅色才有成婚的感覺？可當初她都嚇成那樣了，他就算當真穿的紅衣，估計她也不敢看。

只是她似乎沒有想得那麽多，徑直道：“好看呀。”

果然只是簡單的色迷心竅……

端木宸不客氣道：“為夫我穿什麽都好看。”

莫筱染認同地點點頭：“夫君俊美，當秀色可餐。”

端木宸笑：“胡鬧，為夫倒覺夫人才是秀色，當可餐也。”

莫筱染輕聲笑笑，執起她的紅袖將兩人的手腕纏住，扣進兩人相握的手心，道：“此生願得夫君一人心，共到白首不相離。”可惜的是，她似乎並沒有那麽多的時間……

端木宸默了聲，一時竟是不知如何回應，手間卻慢慢扣緊了她，看著那綁住他們的紅色衣袖，霎那間覺得，就這般過得一生，也是美滿。

默默相依了會兒，鑾駕已然到了未央宮。

剛一進殿，莫筱染突然憶起，趕緊道：“對了，我都忘了，永安宮報，貴太妃暈倒了。”

端木宸道：“我已經知道了。”

“啊……哦……”莫筱染點點頭，道，“那、該怎麽辦？”

端木宸道：“我已讓人去請仇太醫了，先看看在說吧。”

莫筱染聽著便也不再多言。

今日大喜，端木宸不必再處理宮務，也留在了未央宮。午膳過後，又陪著莫筱染睡了許久，直到晚宴這才去了齊豫王府。

莫筱染本也該去慶賀，但還是因身孕，也不再去了，只讓端木宸一同帶了她送的禮去。

夜晚時候，莫筱染早早更衣就寢，本以為他會很晚才回，卻不料宮門未下鑰的時候，他便回來了。

看他的模樣並未喝多，只是渾身的酒氣不小，一桶熱水便洗凈了。

只是他看起來還是有些困倦，莫筱染便也不打擾他，收拾妥當便在他懷裏安安靜靜地睡去了。

再次睜眼時，外面還是沒有什麽光，莫筱染揉揉眼，再看了看，果真不是錯覺。

天還沒亮……

她很少在這個時候清醒，也不知道該怎麽打發這段時間。輕手輕腳地動了動身子，抱著她的那只手忽而緊了緊，那人似是夢囈一般呢喃道：“醒了？”

莫筱染一怔，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做夢，只得靜下來側耳聽著。

端木宸翻過身來，另一只手環住她，摸摸她的發，道：“怎麽了？做噩夢了？”

確定了這人應該是真的在問她，莫筱染這才小聲道：“沒有，就是不知道怎麽就醒了，皇上怎麽醒了？是我吵到你了嗎？”

端木宸沈聲一笑，低啞的聲音讓人聽著一陣酥.麻。

“再過一會兒就該早朝了，已是習慣了。”

莫筱染伸手回抱，貪戀地嗅嗅他的味道，道：“不是說齊豫王大婚，今日就休沐麽？你倒是喝得不多，那些朝堂的大官們，只怕是不醉不歸了。”

“嗯，所以我才特地的早些回來，好讓他們喝得痛快。”

莫筱染道：“那不如再睡會兒吧？”

端木宸一陣沈默，就在莫筱染以為他又睡著了的時候，他忽然松開手，坐了起來，道：“不睡了，午時再陪你休憩便好，我帶你去一個地方。”

莫筱染一頭霧水，就這般被人拉起來，伺候洗漱更衣，便出了門去。

約摸半個時辰後，天色已然蒙蒙而亮，深秋的早晨很冷，莫筱染裹上了厚衣裳，靠在那人懷裏一陣無語。

朱墻青瓦在眼底起伏一片，在蒙蒙的天光中透著朦朧的幅度，看上去別有一番滋味。

若不是她現在坐在屋頂上的話……

眼睛不由自主地往下看了看，果然又是一陣心驚。莫筱染摟緊了他，口裏道：“哪有你這樣的，帶自己懷孕的媳婦兒上屋頂？”

端木宸哈哈一笑，道：“別怕，有我呢，摔不到你，不要亂動就好。”

莫筱染道：“我可從來沒上過這麽高的地方，哪是說不怕就不怕的。莫非你還會飛檐走壁，騰雲駕霧不成。”她就不該發那個楞，不然也不會上來了。

端木宸忽然背過手去，摸索了一下，很快又回了來，道：“你看，安全著呢。”

原來是一條老粗的布帶，莫筱染順勢在他腰上一摸——果然、綁著的……

這人到底有沒有個譜兒？虧他想得出來這註意。

莫筱染哭笑不得，道：“你什麽時候綁好的？”

“你發呆的時候。”端木宸應著，一把又將布帶扔到了一邊。莫筱染眼巴巴地看著，默默道：“結實嗎？”

端木宸道：“結實，我讓人跳了好幾回了。”

“……”也不知是哪個可憐的小太監，早知道就不提什麽看日出了，造孽啊……

正想著，他又擁了擁她，道：“等以後有機會，我帶你去千山湖，那裏的樓閣高，就不會怕了。今日便先在這裏看看吧，放心，我會護著你的。”

莫筱染心裏一暖，懼意悄然消散，道：“哪裏都不重要，與你一起便好了。”

朝陽在兩人輕聲的交談中慢慢升起，印染了一片霞光。天地的色彩在陽光中顯露，青色更蒼翠，紅雲更絢麗，驅走夜的冷意，帶來了無與倫比的美麗與溫暖。

莫筱染移不開眼，只看著那朝霞漫天，憶起他紅衣颯颯的容姿，一時竟像是被懾走了心魄一般。

她兀自看得失了神，卻不知他正看著她，也是不舍移開目光。

她眼裏映著朝霞的美，笑得那樣簡單，他這般看著，便不由地跟著她一起開心了起來。她似乎想到了什麽，笑容越發繾綣溫柔，端木宸一時好奇，便道：“璃兒在想什麽？”

莫筱染輕笑，又靠近了他，道：“我在想，這朝霞真美，就像是夫君昨日的紅裳，讓人流連忘返，舍不得將它忘記。”

端木宸忽覺面頰有些發燙，握起拳來輕咳一聲，道：“你若喜歡，我再陪你來看就是了，何須將它記得這般清楚。”

莫筱染道：“朝霞有緣自然還能看見，我想記得的，是夫君的樣子。”

端木宸笑道：“這就更容易了，你若想看，我便時常穿給你看好了。”

莫筱染收回眼，道：“好啊，我要在未央宮裏放上各種顏色的衣裳，每天給你換一套，也好記得清楚些。”

端木宸道：“莫非夫人是想讓為夫以色侍你不成。”

莫筱染被逗地樂不可支，笑半響才道：“夫君甚美，本夫人真是賺到了。”

端木宸緊摟著她，生怕這一不註意她就笑溜了下去。心裏亦是好笑，道：“既要共白首，夫人何須急得每日一換，等為夫空了隨你看可好？”

莫筱染笑夠了，道：“好好，夫君說的，可莫要忘了。”他又怎會明白，她已然不能看著他年華老去的模樣，卻不想忘記他的一切——對，她不願意對鬼叔承認的，她已經愛上了這個人。

微微愁思爬上眉心，莫筱染一低頭，鉆進他懷裏，隱去了所有。

端木宸看不見，只當她笑得累了，口裏回到：“為夫保證，一生都不會忘記。”

朝霞在兩人的溫情中落幕，端木宸小心翼翼地扶著她回到了地面上，天色也已然大亮，乘著鑾駕回宮。

莫筱染緊緊身上的衣裳，道：“朝霞不出門、晚霞行千裏，今日多半有雨，夫君若有什麽政務要做，便早點搬來未央宮吧，也省得路上有雨，打濕了奏章。”

端木宸道：“這話哪裏聽得的？”

莫筱染道：“這是俗語啊。”

端木宸不知所謂，又道：“那我直接回養心殿批註便好了，這搬來搬去的、是不是有些繁瑣了？”

莫筱染道：“那不行，夫君應了我，午時要一起休憩的，況且你也得好好陪陪大皇兒不是，對了，你什麽時候給皇兒起個名字啊，小名也好啊，這眼看著他都能站了，然後就能走能跑了，還沒個小名，也太不好了。”

端木宸不慌不忙，道：“你不是替他取了個名嗎？叫……端木富全，可對？”

莫筱染猛然一楞，道：“你怎麽知道，是哪個奴才告密的？”

端木宸道：“你自己整日這樣叫他，早也就被好多人聽見了。”

是這樣的嗎……莫筱染被說得腦裏發楞，只好道：“那可不能作數，你得好好想一個。”

“好，便叫他晗兒罷，‘晗’，天初晴，雪後初陽之意。”端木宸說著，拉過她的手來，慢慢書寫著‘晗’字。又道：“這孩兒命大，我希望他經此一劫後，能終日沐陽，再無災禍。”

他緩緩寫完，又將她的手緩緩握上，覆著她的手，道：“如此，晗兒與我們的孩兒都要勞璃兒費心了。”

莫筱染覺得手心裏暖暖的，笑道：“夫君信任，妾與有榮焉。”

本站無廣告，永久域名（danmei.twking.cc）